熙山居

【瓶邪.孤山志异】25激斗

25激斗

阿贵面无表情，也像一个孤魂野鬼，他杀死了盘马，从盘马身上搜出了那把黄铜钥匙，然后用钥匙打开了门，门打开的一瞬间，立马有一股力量将盘马的尸体一下拖了进去。

阿贵静静的看着这一切，他坐在门口像是在等待什么。他坐了很久，然后也走进了门里。阿贵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对劲，不仅仅是行尸走肉，也不仅仅是万念俱灰，我形容不出这段幻境传达给我的绝望和悲伤，我从来都没有经历过。

阿贵一路走下来，到水潭边上，他对着水潭望了一会，我一度以为他会跳下去，但他没有，他只是用手去触摸水潭里的水，像是想要抓住什么。我其实很担心他一不小心就栽下去，但这时一个影子忽然出现，是当年云彩的鬼魂。

她像是刚刚苏醒，没有什么力量，但她用了全部的力量推了阿贵一把，把他推倒在离水潭远了一些的地方，阿贵呆愣了好一阵，终于从那种冷漠和麻木的状态中恢复了，他受到了很大的刺激，忽然放声大哭，但脸上又是笑着的，表情极为扭曲。阿贵似乎明白是女儿在推自己，不愿让他掉下水潭，于是他四下寻找，去看，用手去抓。云彩一直和阿贵说着什么，可阿贵根本看不见也听不见云彩，一人一鬼，一对父女，各自都痛哭。

阿贵杀死盘马，想必是他明白云彩的鬼魂也在那深潭里，盘马将门封住之后，云彩也会被封在其中，但让他绝望的是，即使杀死了盘马，不封住门或水潭，他也永远都无法见到云彩，毕竟人鬼殊途，他来到水潭边，未必是要自杀，但心中一定十分悲恸，好在云彩终究还是出现了。

我忽然很感慨，我自从可以看得到鬼魂，就一直感到很苦恼，可有多少失去至亲至爱的人，想看一看他们的鬼魂，可能都没办法看到呢。

鬼魂虽然不属于这个世界，但是属于他们至亲至爱之人的心。

接着，我又看到有些不可思议的一幕，好似过了一段时间，盘马的鬼魂被云彩从水潭里唤了出来。盘马的鬼魂重新拾起黄铜锁和钥匙，将门锁住，他生前画下的法阵还有效用，那扇门自此便被封住。而在上锁之前，又有许许多多的游魂在盘马和云彩的召唤下，从水潭里冲出，来到门外的老楼里。他们几乎都是后来死去的驱邪师，鬼魂之前全部在水潭里，就像一直在沉睡，他们有的相互之间还是害死对方的凶手，但假如还有意识，应该都已经明白，一切的根源都是那个水潭，水潭里有什么东西，困住了他们的灵魂，他们的尸身在里面，就永远没法离开这栋老楼。

再后来阿贵重新出现，他走进这栋老楼的时候，看到了门被锁住，又露出惊慌的神色，应该是在担心云彩。这时他身后的某个房间忽然有响动，阿贵走过去，正是云彩生前居住的房间，云彩果然在里面，但阿贵看不到，他只看得到碎了一地的花瓶碎片，碎片中间是那把黄铜钥匙。

阿贵将碎片一片一片捡起来，和钥匙一起小心包好，这是他跟女儿的鬼魂唯一的一点联系。

这场景虽然让人感动，可我心里渐渐疑惑起来，隐约感到阿贵这个人有问题。

几十年前这户人家灭门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幸免于难，而且那个打开女主人房间的门，诱使她走进水潭的人搞不好就是他，后来他不但回到了老楼，那女主人的鬼魂也没有害他。再有，后面陆续来到老楼驱鬼的人，都是被人邀请过来的，那么是谁邀请的？老楼的男主人早就音讯全无，甚至连全家老小死于非命后都没有现身，我都怀疑他早就客死他乡，那么整栋楼里的活人就只剩下阿贵了，只有他才有可能发出那些消息和信函，找来驱鬼的人，找来他们，又等他们在老楼里死掉，然后把尸身背到山下，他这样做到底有什么目的？盘马这次的事也蹊跷，阿贵中间消失了一段时间，又是去干什么了。

再一想到云彩，如果是我的话，我想我可能会选择自杀，虽然这有些极端，但这世界上也没什么好牵挂，变成了鬼，没准还能跟女儿团聚呢。可阿贵并没有这样做，那么他一定是有必须活着的理由，他有什么事必须要去做，是比见到女儿的鬼魂还重要的事。

我的意识慢慢恢复，眼前不再有虚幻的景象，我看向云彩，忍不住问道：“阿贵……你爹爹，他到底是什么人？他留在这里是为了什么。”

云彩低下头，想了想，对我们道：“是有人让他做这一切的。”

“什么人？”我心里顿时一个激灵，闷油瓶也立即转头看向她。

云彩低声道：“我也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什么人，但是我知道有这样一个人。”她又抬头看向我，“求求你，告诉我镯子在哪，帮我找到它，把它交给我爹，然后求求你们把他带走，永远离开这里。”

我有些不知所措，闷油瓶皱起眉头，显然也心存疑惑。胖子比较务实，他道：“先别管别的什么了，小吴你先帮云彩妹子把镯子找着再说！”

我心想也是，这个忙还是要帮，我便指向刚刚幻境里镯子被丢出去的方向，“在那边，你去找找看。”

云彩眼睛一下就亮了，立马冲过去，可半路上云彩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，一下被撞倒，胖子扑上去接住了云彩，云彩被撞得不轻，整个鬼都虚弱了，身体也变得有些透明。

我们都很惊讶，我走向云彩刚刚撞到的地方，那里像是有一道看不见的墙，我伸手就要去摸，闷油瓶忽然在后面叫了我一声。

我回过头看他，他的眼神有一瞬间的紧张，我知道他是担心我，但我的手已经伸了过去，我什么也没有摸到。

我又转过身看向闷油瓶，想告诉他这里什么都没有，却见水潭里一个鬼影暴起，扑上闷油瓶的后背，我脑子顿时就嗡的一声。

闷油瓶反应迅速，他侧身闪避，同时挥出了黑刀，黑刀砍向鬼影，那鬼影也灵活地避了开来。

仔细一看，这鬼影又是女主人，但又和之前楼梯上吓唬我们的那个女鬼完全不同，更接近我在幻境中看到的那个凶残的厉鬼。

我忽然想到，这女鬼可能也是被什么给“附身”了，这水潭里有什么邪门的东西，操纵着女鬼大开杀戒。

紧接着，女鬼就招出了更多的鬼，它们都从水潭里爬了出来，一拥而上。

胖子将云彩护在身后，用他带的那把枪一阵扫射。

我从来没见过这种枪，我猜子弹肯定是特制的，这种子弹打到鬼的身上，会在鬼的身上再炸开，有点像是一个个小手雷，逼退了一波。

闷油瓶就不用说了，他像是已经跟那把黑刀融为一体，手起刀落，那些鬼怪都伤不了他分毫。

我很有自知之明，知道自己过去只能添乱，就摸索着爬向云彩的手镯掉落的方向，山壁那全是杂草，我也只记得大概的位置，只好一片片的摸。

摸着摸着，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双脚，我吓了一跳，立马退开，抬头一看，竟然是盘马，他身后还跟着那些之前在楼上看到的鬼魂们，那老头仍旧是眼神阴鸷地看着我。

我想到他也算是用一己之力，封住了这水潭将近十年，相当于救了很多人的性命，不由得也有些钦佩，但此刻他们从上面下来，是来看热闹的？我有些担忧，便道：“盘马老爹，我已经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，您也不容易，但我相信我们的目标都是一致的，您可千万别在这时候背后搞偷袭。”

盘马老爹哼了声，似是不屑，他慢慢蹲下来，盯着我，道：“你还没有看明白吗，那两个人根本就不是它们的目标。”

我一愣，就见盘马伸出一直枯瘦的手指，指着我的脸，道：“它们的目标是你。”

我转头一看，就见那些鬼魂已经越聚越多，将胖子和闷油瓶都包围了，它们虽然不停地被胖子和闷油瓶打，但是前赴后继的源源不断，接着果然有一些鬼魂，正飘飘忽忽地朝我这边走了过来。

我立马就慌了，奇道：“为什么是我？我和他们有什么仇什么怨？”

盘马道：“你还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。”

我心下一沉，什么叫不知道自己是谁？我是吴邪啊，除了能看到鬼，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市民，为什么这些鬼的目标会是我？

想到盘马的能耐，我半信半疑，总觉得他是看到了什么我根本想不到的事，不由得有些心慌，我当即大叫：“小哥！胖爷！别恋战，我们先撤！”

同时我又很焦急，云彩的手镯还没找到，我答应过她要帮她找到的。我正烦躁，盘马忽然伸手到我面前，手掌上正是一个银镯。

“拿着。”盘马道，“你在找这个吧。”

我一下大喜过望，又感到十分不解，云彩的老爹阿贵可是杀死盘马的人，他为什么要帮云彩找到手镯，看来鬼比人要更有同情心和怜悯心。

来不及多想，我伸手接过来赶紧揣进口袋里，就冲闷油瓶他们喊：“云彩的银镯也找到了，我们走！”

我接连喊了好几声，却见那两人都没有理我，我拔出小黑刀，心下一横，就朝着他们冲过去。

到了近处，我看到云彩也在拉着胖子，她回头看向我，神色慌张，道：“你快看看，他们怎么了！好像都没意识了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