熙山居

【原著衍生】水下

• 水下

张起灵手劲大，最主要的是还快、准、狠，他手底下按着的大鲵，也就是俗称的娃娃鱼，虽然体表光滑无鳞且布满粘液，依旧被他按得死死的。
胖子则迅速抓过旅行包，从上边扯下尼龙丝，又拿起一旁的手电筒，动作极利落地将手电筒牢牢绑在了娃娃鱼的身上。
那娃娃鱼体长不短，个头也算大的，加之生性凶猛，此时落入人手，似是十分不满，剧烈地扭动了一下。但张起灵没让它有多大的动作，膝盖一弯一压，便死死地制住了它。
“狗日的！老子打算放你一条生路你他妈别不知好歹！”胖子骂道，又上手紧了紧绳子。
“别勒死它。”张起灵道，虽然用着不小的力道和手底下这野蛮生物对抗，他的气息依旧没什么起伏，“你刻了什么？”
胖子拍了拍手电筒，道：“传信儿救咱俩呗，还刻了警告，不知道咬了咱俩的东西是个什么玩意儿，不过要是天真也被咬了估计就能顺利地来投靠组织了。”
张起灵嗯了一声，两人合力抓着还在不断挣扎的水下一霸，将它抬起，送到洞穴顶上的那条手腕粗细的裂缝处。
“小哥，你别说，胖爷我还真有点舍不得它，娘的咱俩在这儿蹲了快两个星期了，好不容易又来了个喘气的。”胖子转过去和那娃娃鱼脸对脸，不由得一阵恶心。手电筒的光里，这东西嘴很大，眼睛没有眼睑，头是钝圆的，体表的皮肤上有一层粘膜，覆着一层粘稠的液体，极其难看。
胖子顿了两秒，啧了声道：“算了，长得可比咱小吴差远了。”说着跟张起灵一块把这被绑了手电筒的娃娃鱼硬推进了缝隙，“要是能把他换来就值了。”
两人被困在这既无出口也无入口的洞穴中已经有两个星期了，所有的角落都看过，所有的可能都分析过，还是想不出究竟是怎么来到这个空间的，也不知该如何出去。不久前来取水的胖子偶然发现了裂缝处的这只娃娃鱼，两人便合力捉住，胖子说要用这娃娃鱼向外传递信息，但是手头的装备不多，只得使出这么一招。
两人送完这“通讯员”，便回到了另一个大一些的洞穴之中，继续静坐。他们的体力消耗得差不多了，这么多天来只能靠喝水维持着最基本的体能需求，饥饿倒不是最难忍的，最开始是胃里烧得难受，几天之后就也习惯了。相对来说折磨人、消磨人意志的是，不知道这种境况何时是尽头，这里出不去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人来救援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胖子从又一次的“打盹”中醒来。
他们在地上固定了一只火把，火光中能看到张起灵靠在洞穴的墙壁上，眼睛闭着，像是还在睡着。胖子咂咂嘴，道：“刚才那玩意个头倒不小，估计断条胳膊断条腿啥的，也能活，早知道卸了一条腿给胖爷我打打牙祭，他娘的，饿了这么多天了，来了个活物还得放了。”
张起灵微微睁开眼睛，道：“如果有人下水，顺利的话，应该可以看到。”
胖子笑道：“不知道你还会安慰人啊，能下水来找咱俩的，估计就剩那愣小子了，他会下来倒不难猜到，关键是想看到咱那通讯员可不容易。”胖子说到这儿转了转身，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，“这玩意儿喜欢黑的地方，钻起来可不好找。再说咱俩抓它都抓得那么费劲，天真想在水里抓住它估计也得费不小功夫。不过没事儿，胖爷我倒想得开，大不了等到变成粽子了，还能吓唬吓唬他。”
张起灵垂着眼睛，似乎在思索可能性，并没有回应。

胖子顿了顿，看向张起灵，忽而问道：“小哥，你吃过人吗？”
张起灵眼光突然变得锐利，但只一瞬间便恢复那种毫无波澜的平静，淡淡的道：“没有。”
胖子道：“我也没有，你说咱俩再这么耗下去，能不能饿疯了把对方看成是吃的？不过，我打不过你，到时候你可得给胖爷我来个痛快的。”
张起灵微皱起眉头，道：“你想说什么。”
胖子一愣，转而笑道：“给你说个笑话你也忒认真了。”胖子将头缓缓靠向后边的墙壁，双眼看着洞穴的顶部，那里也是光滑的石壁，没有一丝缝隙，过了一会道：“我之前跟一哥们下斗，也给困在了个出不去的地方，我俩当时连水都没有，再耗下去估计得吃人了，结果在那时候脑子就格外好使。我那哥们就突然想明白咋回事了，我俩一试他的方法，还真就出去了。”
张起灵嗯了一声，道：“求生本能。”
胖子道：“要我说，人就得逼着，好些个事，逼一逼就干成了。就拿吴邪那小子来说吧，你想想他刚开始在山东那小样，刀砍不利索，枪打不干脆的，现在可倒好，咱俩还得指着他救命了。”
张起灵没有答话，像是陷入了思考。四周也重新恢复寂静。
过了一会儿，胖子又道：“小哥，你这些天，没琢磨出点啥？”
张起灵摇了摇头，停了一会道：“这里很古怪，也许只能从外边观察推测。”
胖子摆摆手，道：“我说的不是这个，我是说小吴。”
张起灵看向胖子，眼神中有一些疑惑。
胖子破天荒地叹口气，道：“你胖爷我呢，是回回都想跟你们捞点明器，结果回回都遇事，但是吧，你们俩离了我我又不放心，所以回回还得跟着。他就不一样了，他可是真想帮你。”说着胖子看着张起灵的眼睛，语气中倒有几分正儿八经，“小哥，所以要我说，你这回就把该告诉他的跟他说了吧，那小子一根筋，还一直逼着自己，你老这么瞒他也不是事。”
张起灵沉默了很久，没有答话，胖子便道：“得，当我没说，你慢慢琢磨，反正有啥事你记得还有我们俩就成。”说完站起身，拿起火把接着道：“火借一下，我再去弄点水，他娘的天天喝水，喝得胖爷我都成水做的了。”
张起灵又闭上眼睛，很多片段从脑海里闪过，失去记忆之后，这些片段总是不经意间跳出来，总要花费很长时间才能逐渐想起如何将它们相连。但他并不会很在意，记忆对他来说不是最重要的，接下来的目的才更重要。
只是这次失忆后，吴邪的脸屡次出现在那些片段里。他记不得太多他们之间一起经历的事情，但是他确实认可胖子的说法——吴邪想帮他。这个人一直都不遗余力地在做这件事，哪怕自己对他从没有过任何请求。

他见过很多人，各种各样的，每个人都带着自己的目的，他们同他相处，大多数都是为了利用他。但张起灵知道眼前的这个人，还有吴邪，和那些人是不同的，他们将他看作是亲密的朋友。

尤其是吴邪，他能分辨得出，这个人在自己的心里，开始占据更多的位置。可他来不及细想，因为他的时间不多了。

从小在张家的训练让张起灵能快速进入睡眠状态，以保持体力，他不再去想那些他暂时还没有可能拥有的东西，很快又进入浅眠的状态。
不过这次，刚闭上眼睛没几秒钟，张起灵便听到胖子的声音从旁边的洞穴传来：“我操！真来了！小哥你快来，真是他妈的天真吴邪！”
张起灵迅速站起向旁边洞穴赶去，果然见胖子蹲在地上，而火光中能看到地上躺着一个穿着潜水服的人，看身材便能认出来正是吴邪。
张起灵快步走到两人跟前，却见胖子在拍吴邪的脸，而吴邪双眼紧闭，脸色苍白，显然是晕厥的状态。
“天真！醒醒！”胖子又拍了两下，但吴邪仍旧没有醒来，胖子便道：“我操，不是死了吧。”说着去听脉搏，脸色变得惊慌，他直起身来对着张起灵道：“真他妈的停了！不跳了！你快看看咋救！”
张起灵身形明显一顿，接着他迅速趴伏到吴邪的头侧，进行急救，他一手掐住吴邪的两颊，去看吴邪的口中是否有水草之类的阻塞物，又将吴邪的头往后仰了仰，另一手捏住吴邪的鼻子便低头向吴邪的口中送气。
胖子在一旁帮着按压吴邪的胸腹，两人抢救了一会儿，吴邪终于开始咳了起来。

胖子长吁一口气，继续叫道：“醒醒！”
吴邪似乎是又昏厥过去，但好在有了呼吸。
胖子就地坐下，道：“这小子真他妈不让人省心。”说着又乐了起来。
张起灵面色沉重，盯着吴邪看了一会，靠着墙壁也坐了下去。

那个叫盘马的老头的话，在他的耳边不断响起：你们两个在一起，迟早有一天有一个会被另一个害死。

他转过头，视线停在又昏睡过去的吴邪身上。
四周恢复了寂静，胖子笑道：“别说，咱们天真同志机灵着呢，还真给他找来了。”说完喝了两口水，拾起地上的火把，拿在手里无意识地转了转。
胖子咳了咳，觉得这周围静得闹心，便唱起歌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