故事的基本命题是:因为爱,人可以行走在真理之中。

【铁三角/瓶邪】嵌入(旧文翻新)

本文首发2014年5月


嵌入

事情发生在我们从沙漠回来,在楚哥那里得知了闷油瓶过去线索的时候,那时我们三个人正打算去巴乃。
胖子和闷油瓶从北京过来跟我汇合,到了之后我把他们接到了楼外楼,找了个清静的地方,简单地做了个计划。因为这次基本上算是去拜访下闷油瓶的故居,不夹喇嘛,所以我们只大致列了个旅行用品清单。
胖子是个走到哪儿嘴都闲不住的人,我在超市挑旅行包,他就在一旁拿我开涮,“行啊,天真,没看出来,你还有做家庭主妇的潜质啊。挑得这叫一个仔细,货比三家,要是胖爷我三下五除二就立马搞定,叫一麻利!”
我白了他一眼道:“你他娘的那是粗糙,老子最近手头紧,就得挑物美价廉的。”
闷油瓶在一旁推着车,他基本不参与我们的谈话,一直推着购物车默默地跟在我和胖子后边。
闷油瓶显然也不关心背什么包,这小子失忆了之后更不爱说话了,我们定下行程他也没任何意见,是真放心我们,也不怕被卖了。我看着手里一个标价四位数的旅行包突然想到,不知道这小子这么多年夹喇嘛搞的钱都藏哪儿了,说不定他比谁都有钱,却在我们面前装穷。
又过了一会儿,我发现闷油瓶难得在斗里之外的地方表现出了情绪,他大概是不喜欢超市这种人挤人的氛围,路过的好几个小姑娘还盯着他瞧,在被一个大妈撞了一下之后,闷油瓶眉头少有地皱了一下。
我看着好笑,就推了推胖子,“你看小哥。”
胖子正盯着某个姑娘看,回道:“咋啦,看你如此贤妻良母,想娶你过门啦?”
“娶你大爷!”胖子就是这么没正调,我懒得跟他掰扯,看了看车里的货说:“挑得也差不多了,拿着这些撤吧。”胖子最后又往购物车里塞了几罐啤酒。闷油瓶倒是淡淡地看了我们一眼,估计心里琢磨,这两个人蹦出来就说是我过命兄弟,怎么看着这么不靠谱。
我们出来得晚,等回到离我铺子最近的一家酒店时,已经快半夜了,胖子直说困,可偏又出了差错——这家酒店平时没什么人住,这天却住满了。
我心说难不成带他俩住对面的五星级酒店?兜里的钱够不够都两说。正琢磨着,胖子却笑道:“我看咱们干脆一块去你铺子里凑合一宿得了。”
其实我也这么打算的,但我那小房子一个人住都嫌挤实在不好意思,就说可不想委屈他们。胖子又道:“还真不是跟你客气,实在是也懒得再找地儿了,小哥没身份证坐不了飞机,我俩走得又急,可是一路坐硬座来的,坐得爷屁股都扁了,累得慌。再说我还没去过你的铺子,顺便参观参观。”胖子说着又向闷油瓶问道,“小哥你说呢?”
闷油瓶不置可否,这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天都在地上睡,应该也不介意。
我心说既然这样我也就不客气了,比我铺子条件艰苦的地方也不是没睡过。我马上笑道:“那可就委屈二位爷了,您二位到来,我那寒舍肯定蓬荜生辉,瞬间光辉灿烂啊!”
胖子在我后脑勺上拍了一下,道:“生什么灰,我说你小子跟着胖爷怎么别的没学会,这扯淡的功夫倒是见长啊,胖爷的优点多了去了以后要择善懂不。”
我没接茬,心说您那些“优点”,我可也学不来。
到了铺子,我拉开门,伸手去按灯的开关,没想到灯居然没亮,我又反复按了按还是没亮。
停电了?我朝周围看了看,别家可都亮着呢。
我想到下午王盟给我送的单子,突然意识到是怎么回事了。那混小子又忘把欠的电费补上了,我们三个今晚不仅得将就,还得抹黑将就。
我跟两人一说,胖子损了我几句也摸黑进来,闷油瓶不知道在想什么,但黑暗对他来说根本不是问题。
我从桌子底下摸到手电照明,带着他们上了楼,楼上是我的小客厅,小卧室,他们虽说是凑合一夜,可是就一张床一个沙发,估计老子得凑合到浴缸了。
两个人看了一圈,胖子就调侃道:“别说,你这小闺房,布置得很不错,哥哥我感到了家的温暖。”
我就笑道:“这么说,你得感谢我了,得了,今晚上就你横地上吧,我这就一床一沙发能睡人。”
“我睡地上就睡地上,你舍不得小哥睡地上,就舍得你胖哥哥。”
话里还透出一股子酸味,我不由得笑道:“就你那一身肥膘,往地上一横,我跟小哥半夜要是去尿个尿,往哪儿落脚都他娘的得踩你肚子上。”我朝我卧室走去,又说,“行啦行啦,等着我去拿被褥,我睡地上。”
胖子也不客气,嫌沙发太窄,跟我进了卧室要睡我的床。
三个人轮流简单洗刷一番,我夹着手电,抱了两条毯子和一条毛巾被从卧室出来。想了想,这死胖子睡觉肯定得打呼噜,这么“悦耳动听”的声音我是无福消受,于是就乖乖地把毯子铺在了沙发旁边的地上,心说挨着闷油瓶总比挨着胖子要清静。
我吼了一声告诉胖子注意点别睡塌了爷的床,胖子就在里屋哼哼,说已经来不及了。
我实在拿这个活宝没办法,继续弄我的地铺,铺好就把毛巾被递给闷油瓶说:“小哥你睡沙发,窄点,多担待。”说着我就准备再去放个水,闷油瓶却突然开口道:“我睡地上。”
我一听有点郁闷,心想这又不是在斗里,用不着你照顾啊,就说:“可别,这怎么说是我家,你是客人,哪有让客人睡地板的。”
闷油瓶没有回答,而是默默转身,走到了窗边,也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月光照进来,他的背影看起来好像在另一个世界,今天折腾了一天,他也累了。
我叹了一口气,心说跟他讲什么人情世故,就道:“随便你吧。”
尿完回来,借着放在地上手电的光,我看到闷油瓶已经躺在地上了,我叹口气。关了手电摸到沙发上,发现毛巾被和一条毯子都在,才意识到闷油瓶什么都没有盖,就把毯子抛在他身上,道:“盖着吧,半夜会冷。”
他没说什么,扯了扯,就此睡下。
本来也很困,可我躺下就睡不着了,还觉得越来越清醒。我估计还是闷油瓶的事情让我很困惑。虽然这一切像他说的,和我们没关系,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就是有一种被牢牢卷入的感觉。闷油瓶虽然失忆了,但肯定还是知道些什么。可明明那些事情就在他心里,他却不想告诉我们,而我也问不出。
我突然有点失望地想到,也许在闷油瓶的心里,我和胖子跟其他人都是一样的,都是碰巧和他一块走一段路的路人而已,他自己的路上只有他自己,没人能赶上他和他同行,也没人能问出他的方向。
我想得郁闷,这人软硬不吃,想撬开他的瓶盖,简直比登天还难。但我还是觉得凡事得尝试,据说睡前的安静中,让人比较有安全感,更容易敞开心扉。
我咳了一声,然后叫他:“睡了吗?”
没有回答,倒是胖子那边,隔着门还能听到响亮的鼾声,他娘的,这觉就我睡不成,我更郁闷了。
可正想着,黑暗中,就听到闷油瓶应了一声“嗯。”
“嗯”?这个“嗯”是什么意思?我要睡了?还是示意我还醒着?
反正目前是醒着,我就道:“我估计你也纠结,还没想起来?不过也没关系,过几天我们去广西看看,说不定就有线索了。”
安静了几秒,闷油瓶又嗯了一声。我叹口气,决定把心里的想法告诉他,虽然真相对我来说很重要,但是这个想法在我心里似乎更占上风。
我道:“说实话,我倒不希望你记起来。你也跟我说过,这里的水不是我能趟的,但是你就一定得趟吗?不如像你劝我那样,也不要管那些事儿了。”
我接着又啰啰嗦嗦说了一堆,大致意思就是我跟胖子可以先给他凑笔钱,让他找个地方继续住着。他身手好,手痒痒了就去倒个斗,但是之前去过的那些凶险的地方是不能去了。油斗有的是,捞一笔估计就大半辈子不用愁了。又提议或许还可以像我跟胖子一样开个铺子,他眼力好,总不会被骗,倒是可以发挥张教授的演技骗骗那些阔气的土豪。
闷油瓶一直不置一词,但我估计他还是在听的。我不禁想到:如果他真的听了我的话,那我们就哪都不去了吗?什么也不继续探究了吗?我自己也可以放下谜题吗?
我有点困惑,没准哪天闷油瓶放下了,我还放不下。

但我脑海里忽然浮现出闷油瓶从陨玉里出来时那张脸上的神情,心里就一抽,瞬间就做好了决定。
我继续等他的回答,可好一会,依然没有回音,胖子那边倒是安静了,莫非梦里是赞同我的说法?
我好个没趣,说了这么多话,跟单口相声似的,翻了个身就决定去你大爷的,睡觉。
闷油瓶的声音却毫无预兆地响起,他道:“你想说的,我都知道。”
这下我一愣,这算什么?表示接受我的关心?
想到这一层,不知怎么的,我觉得心情突然转好了很多。
我笑了笑:“好好,睡吧。”
我不说了,闷油瓶也没再说什么,我很快就睡着了。
然后夜里就发生了一个有趣的插曲。

 

我睡觉不那么实,再加上睡沙发也不习惯,半夜就觉得有响声。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,又听到了很清脆的“啪”的一声,我一个激灵就清醒了过来,朦胧中看到闷油瓶已经坐起来,背对着我。
我刚要开口说话,闷油瓶突然就伸手捂住了我的眼睛。
这是什么情况?我心说,让我猜猜他是谁?闷油瓶没这么无聊吧。
我正愣着,接着就听到闷油瓶非常轻地说了句“别出声”。原来是黑暗中闷油瓶有失准头,本想捂住我的嘴,却按到了眼睛上,我点点头,他把手拿开,我也慢慢坐了起来。
声音是从楼下传来的,我心里打了个问号,难道有人进来?大半夜的,会是谁,道上的?裘德考的人?三叔的人?想来想去也猜不出,我就意识到了一个很简单的可能性:贼。
狗日的,偷到老子家了,长了几个脑袋?
楼下的声音持续了一阵,翻箱倒柜的,虽然很轻,但是夜里安静,还是很明显。
还真是来偷的,楼下倒是没什么值钱的东西,我珍藏的拓本正本都在楼上放着,下边的基本都是赝品,但是他娘的给我翻乱了也很费事。我想冲过去教训丫,可忽然就听见有脚步声从楼梯传来,丫竟然送上门了。
接着我就见闷油瓶缓缓站起来,看来他准备亲自出马。

我心里一个激灵,心说得叮嘱他一下,对方八成是个外行,别太血腥粗暴啊。可我想象着等会小贼上来,看到客厅里杵着这么一尊黑色雕像,肯定吓得叫娘,不由得想笑,于是等着看好戏。
那小贼还有点警惕,慢慢走上来,而闷油瓶根本没有动。要是我肯定移到楼梯口等着从侧面或背面偷袭,抓住的胜算较大,可闷油瓶根本不打算使什么花招,看来瓶哥哥就是这么自信。
又过了一会儿,那小贼终于踏上二楼的地板,黑暗中我看得不是很清楚,他好像猫着腰,刚一直起身就叫了一声,八成是看到闷油瓶发寒光的眼睛了。那小贼被闷油瓶的气场完全镇住,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要跑。
想象一下,你是一个自信的贼,本想上楼添点彩,结果看到鬼一样透着杀气的眼睛,怕是要挂彩了,就知道该有多心慌。
那小贼刚准备逃,闷油瓶就飞身一脚把边上的茶几踹了过去,我的茶几不小,堵在了楼梯口,然后就在我开手电的几秒钟内,听见一阵风声和一声惨叫——显然,闷油瓶在一招之内就制住了他。
我用手电照了照,闷油瓶正把他按在地上,那小贼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,闷油瓶对我说:“认识吗。”
我照了照他的脸,完全没印象,应该就是个贼,看上去二三十岁,吓得也不清,腿还在抖。
我就笑道:“小哥你想多了,这哥们不是冲我们来的,是冲钱财来的。”

我接着问那小贼:“我说哥们,我这店里你看上什么了?”
他被闷油瓶按着看起来可不太舒服,也可能是真吓着了,从嗓子里挤出几个字:“两位,放……放了我吧……东西原样、原样返还。”

胖子难得被弄醒,大概是刚才我茶几牺牲的声音和小贼的惨叫声有点突兀,他推开门就道:“我操,什么状况,你俩搞什么,动静这么大。”
那小贼又听到一个粗野的声音,腿更抖了,怕是要尿了。胖子走过来问道:“这他娘的是谁?”
“来劫你胖爷色的。”我实在兴奋就开起了玩笑。胖子一看就明白了,说道:“小子口味挺重啊,天真,咋办?”
我心里好气,怎么当着贼的面叫我天真,我好不容易树立起的黑道大哥形象肯定在贼的心里瞬间崩溃,可是叫我无邪?一回事,真不知道爷爷怎么给我取这么个名。又想这贼也不容易,大晚上来偷我的铺子就是计划错误,被闷油瓶一招放倒也吃了苦头,我可不想折腾到局子里。
想着我就对贼说:“把你拿的东西留下,赶紧滚吧。”
闷油瓶听我说完便松了手,那贼如蒙大赦,连连作揖道:“对不住了对不住了。”边说边把包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小心地摆在地上,然后抖了抖意思是真没了,站起来飞也似的跑了,着急好像还撞到了门。
我和胖子相视一笑,闷油瓶活动活动手臂,就走回地上准备继续睡了,胖子去了厕所道:“爷要是不被尿憋醒还错过好戏了。”
我摸着茶几碎裂的边儿还有茶几撞破的墙皮,又开始心疼我的茶几和墙。心说你他娘的觉得好玩了,没想到这挨千刀的闷油瓶,力道这么大,随手就是搞破坏的举动,他绝对不适合生活在太平环境中。
正想着胖子忽然把我拉到厕所,小声问我:“怎么样?”
“什么怎么样?你问我茶几吗,还是墙?”不知道胖子搞什么。
“刚才,你没和小哥聊聊天,谈谈心?”
我没想到胖子还关心这个,实话道:“没说什么,他还是不肯说关键。”
胖子又说:“你不知道,小哥在我那儿住的时候,快把我憋死了,跟他说什么他都是要么嗯要么不答话,跟谁家深闺大姑娘似的。我还以为你能套套他,问问他怎么打算的,整了半天他也没跟你说,看来天真你这魅力也不够。”
“他娘的这跟魅力有什么关系。”我道,“等他想说自然就会跟我们说,急也没用。”
胖子叹了口气拍拍我的肩膀道:“小哥救过咱俩的命,胖爷我也不是混球,陪他走一步看一步吧。”
我一听,心里一乐,胖子这句说得倒是很仗义,便道:“废话用你说,赶紧睡觉吧,小哥估计都听着呢。”
胖子放开了嗓子:“得嘞,继续春秋大美梦,也不知道能不能接上。”
我收拾了贼拿的东西,这贼眼光够差,全都是不值钱的赝品。我下楼放到桌子上,去检查了一下门,狗日的,果然是把锁弄坏了,我听到的啪的一声原来是这个。不过索性也不管了,谁还敢来,来一个闷油瓶放倒一个,想着又心疼起我的茶几,估计不够他踹几脚的。
我走回楼上,想着等会要不要再跟闷油瓶说点什么。可等走到沙发那就看到闷油瓶已经躺下,好像根本没醒来过。
我叹口气,便也睡去。
这件事情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,然而我在后来的日子里,总是能想起那天晚上的种种。比如闷油瓶说“你想说的,我都知道”那句话时的语气,胖子在厕所里跟我讨论怎么帮闷油瓶时的眼神。
而第二天我们就去了广西,接着又有了后来的一连串事情,和一个个巨大的阴谋,直到那年秋天,闷油瓶走进了青铜门。

所以那个晚上,虽然有一个贼来捣乱,但却是我们三个在一块度过的最后一个安宁的夜晚。

时间晃过。
九年后的一天夜里,吴邪轻快地翻入自己铺子的二楼,这时候的他已经不像当年那个贼一样笨拙。屋里仍然是漆黑一片,但是吴邪不需要光亮,他从卧室里熟悉的角落里取出需要的东西,揣入怀中,他将要去实现一个从未有人尝试过的计划。
吴邪摸着墙准备下去,手指无意中划过一块破损的墙皮。
吴邪顿了顿,眼神里流露出怀念,似乎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什么事。

黑暗中的他,轻轻笑了一下。


评论(47)
热度(3424)
  1. 共233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
 

© 熙山居 | Powered by LOFTER