故事的基本命题是:因为爱,人可以行走在真理之中。

《老宅诡事》修订版 第十四章 命悬一线

第十四章 命悬一线

 

那双脚凭空出现,在老四的脖子旁边若隐若现地逛荡。老四眼见着我们不是在看他,于是也发现异样。我想说你丫别动,但他已经抬头向上头看,然后发出了他这辈子最惊天动地的惨叫。

他直接跌坐在地上,他的上方,墓室的拱顶上,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,吊着一个穿着一身大红色敛服的粽子。那粽子就挨在老四身后,他已经退到墓室边缘,我们一直围着棺椁看,竟没注意到。要不是闷油瓶感应到,我们还不知道会被粽子盯多久。

吊着的粽子穿的那身敛服十分宽大,从脖子垂到脚,颜色红得耀眼,在这阴森森的墓室中,我们几个手电的白光里,更透出几分妖异。

吓倒老四的估计还不只是这身衣服,那粽子披头散发的,黑色长头发下,有张惨白的粽子脸。这粽子生前应该是个女人,脸上还涂了厚厚的脂粉,也是血红的一块,好像跟下边的皮肤完全没有联系一样,突兀而刺眼。

乍一看去这粽子保鲜得算是相当好,但那双眼睛还是外翻了出来,似乎要挤爆眼眶一样,舌头也伸出老长,死状相当凄惨。确实像是被吊死的。

就算是见惯了粽子的我和胖子,一时也还是被这女粽子“惊艳”的出场方式搞得一愣。等回过神再一看,我就暗道糟糕。

我本来以为是谁把它吊在那里,又用了什么办法呈现在我们眼前,但仔细一看,那女粽子的脖子上、身上,根本没有绳子。再一看,这东西的一只胳膊竟然是扒在一条青铜锁链上的,锁链来自拱顶的一个大一些的洞。

敢情丫是自己爬下来的!

老四吓傻了,倒也反应过来逃命,可就在他准备爬起来的一瞬间,红衣女粽子突然暴起,发出一声极其尖利的怪叫。那身红袍忽地鼓起,女粽子奔着老四就扑了下去。

也就在同一瞬间,我身边也是一道劲风,闷油瓶跟女粽子一样快,冲到老四面前,挥起长刀一挡。

刀被女粽子的怪力格开,闷油瓶借势再砍,刀身直接砍到粽子身上,发出一声钝响。闷油瓶啧了声,显然在嫌弃这把刀不够锋利。我再一看那粽子,一点事也没有,刀枪不入。

我和胖子也立即冲过去,把吓傻了的老四拖离战场,回过身就看到,闷油瓶已经和那女粽子打在一起。不知道女粽子的身体怎么回事,可以做到如此灵活,生前莫非是个跳芭蕾的?普通的僵尸完全做不到它躲闪和出击的动作。僵尸之所以叫僵尸,正是因为尸体僵化了,可我们眼前这一只,活脱脱就是个野兽。

它动起来完全不像是人。粽子虽然也不能叫人,可毕竟生前是人,凭借本能攻击的话也该是人样。这只女粽子,别说人样,手脚并用,身段灵活,倒像只母豹子。而且每次扑向闷油瓶都会怪叫一声,我看到它嘴里的长牙,还有同样锐利的指甲,也捏了把汗。这真不是《生化危机》里的变异丧尸?

一时间,整个墓室里,只有两道快速闪动的影子,一道是女粽子的红色敛服,另一道是闷油瓶的一身黑衣。

我跟胖子刚想加入混战,青铜棺上却忽然跳下一个人影。不是别人,我一眼就认出来,是那个守墓人。

原来他是有预谋的,我瞪着人影,又冲胖子使了个眼色,打算先活捉他。可事情却出乎意料,我本以为人影会过来攻击我和胖子,没想到他竟然奔着闷油瓶去了,他手里一把短刀,直接就向闷油瓶后背刺过去。

我大惊,眼看刀子就要捅进闷油瓶的后背!这个人影竟然完全不顾他自己,也要先去杀掉闷油瓶,这得多大仇!我来不及多想,一刀就飞过去,同时听到一声枪响。

没有人倒下,我眼角突然一片红色翻了过来。

闷油瓶到底是闷油瓶,他把女粽子从身前甩到了身后当挡箭牌,人影却也敏捷地躲过了我和胖子的刀枪。

女粽子仰头大叫一声,再次朝闷油瓶扑去。人影这回则忽然转向我,他冲到我面前的那一刻,我立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。他根本没有继续假扮我的样子,而是露出他自己真实的样子。实话说,女粽子比他好看多了,这人脸上像是一摊烂泥一样,眼睛鼻子嘴都分不清。这让我想起了张塌塌,他俩才是亲戚。我皱了皱眉,不禁暗叹,他和女粽子还真有战术,都先搞颜值攻击。他的功夫我是见过一些的,行动如鬼魅,让人捉摸不透,如果他真是张家人,想必拳脚功夫也不会差。他这就是既有内功又有轻功,我他妈又不真是小龙女。

先下手为强。黑瞎子教过我很多次,看着不好对付的,就先扰乱对方的阵脚,让他觉得你也不好对付。

“妈的,抓活的!”胖子吼了一声,墓室空间对我们这么多人来说就很狭小了,光线又不好,枪不是明智的选择,胖子也拔出短刀向人影扑去。

我和胖子夹击,可人影动作比女粽子灵活数倍,身手又好,几个回合后,我和胖子竟然伤不到他分毫。胖子抓住他的一只胳膊,立即被他用另一只手打了一拳给震开。他像只猴子一样上窜下跳,而跳蹦的同时又能准确地找到我们的破绽,谁有破绽就攻击谁,袭击不成就跑,我们竟被他遛得团团转。再有他似乎完全不需要见光,早就习惯了黑暗,而我跟胖子对光源的依赖要大一些,这就大大限制了我们的行动能力。

我直觉他就是张家人,所以才会有对身体那么精准的把控力,以及抓对手破绽的能力。在对峙中,我也见到了他右手奇长的二指。

狗日的,这群阴魂不散的人。我暗骂。

这边打了没几个回合,女粽子又发出一声十分凄厉的惨叫,我正想闷油瓶是卸了它的胳膊,还是扭了它的脖子,却忽然感到头顶一片阴影袭来。

我立即仰头,同时挥手去挡,后退一步准备躲闪,却见是那女粽子身上敛服的一部分,被撕扯成了一长条落了过来。

我眼皮跳了跳,心说你们打得好好的,脱什么衣服?

等我格开敛服,正巧看到那女粽子一只利爪直抓向闷油瓶的腰。闷油瓶拎着刀,可实际对女粽子没什么作用,他现在应该是想用力道制住它。那刀一下成了累赘,闷油瓶挥起它又砍了女粽子一刀,可腰上还是被抓了一下,闷油瓶的外套也被撕了一条长长的口子,有血透了出来。

我心里直骂女粽子,你他妈手脚老实点,那是你摸的吗!我他妈的都还没摸过!

这边胖子发现了“诀窍”,人影灵活是灵活,但是他没有胖子的力气大。胖子不讲什么技巧,爆发起来,直接用蛮力,这次一下压住了他的腿,两人正拗了一个十分纠结的造型,缠斗在一起。

“赶紧的!”胖子从牙缝里挤出一句,“过来……帮忙!”

我正想丢开手里的敛服残片,可眼睛扫过手里敛服残片的瞬间,上面那些密密麻麻的字符立即占据了我的视线——跟墙壁上的是一模一样的。看来这间墓室还真是为它量身定制的,不知道这些字符究竟什么含义。

“爷爷来了!”我把敛服丢到一边,冲过去,身后又一阵杀气,我转头就见女粽子朝我扑了过来,闷油瓶紧随其后。

我心说女粽子是不是爱上守墓人了,看我准备去打他,它就抛弃闷油瓶,呲牙咧嘴地过来咬我。狗日的,我抬起脚当胸就踹了它一脚。

可没有解恨,顿时却觉得脚脖子连带着整条腿都麻了。我被震得退了一步,女粽子也十分执着,扑过来,张开胳膊要抱我,流氓不够它耍的了,当然被闷油瓶给格开了。可同时,人影也挣脱了胖子的纠缠,两人又恢复了你追我赶的状态。

我觉得有些蹊跷。女粽子和人影之间似乎有某种联系和感应。刚刚女粽子的确在奋力抓咬闷油瓶,可人影刚被胖子拖住,它就转而来拦我,不让我去帮胖子。更加奇怪的一点是人影似乎并没有打算对我和胖子痛下杀手,他一直以退为进,打防御战。既不挑我们其中的一个下狠手,也不会让我们制住他。

我有种不好的预感,觉得他是在拖延时间。

要验证我的猜测,并不难。我拔下插在墙壁上的大白狗腿,大吼了一声,引起两边的注意。接着就对闷油瓶使了个眼色,闷油瓶撩起一段青铜锁链,我就朝着女粽子的后背捅去。

女粽子回身也对着我吼了一句,嗓门比我大多了。闷油瓶眼疾手快,从后头一下缠住了女粽子的脖子。

这一缠,立马勾起了女粽子不好的回忆,我怀疑它生前是被人勒死的。它用了好大的力气挣扎,爪子向后面的闷油瓶胡乱地抓去,闷油瓶冷着一张脸,眉头也皱得紧。我知道用刀捅它没用,于是也勾过来一段青铜锁链,冲着它的双腿缠去。

就在我拿着锁链上前的时候,胖子在后头喊了一句:“天真!后边!”

人影风驰电掣地就奔我杀过来。他果然也要保女粽子,他要保证他们俩之中的任何一个都不会被制住,这样才能继续拖延时间。

一旦过了某个时间,这里一定会发生什么。

没有时间了。

我使出很大的力气,将锁链向身后甩去,想袭击人影。胖子也跟了过来向着人影的脑袋劈过去,人影便回身去挡。

我拽回锁链,闷油瓶还在死力勒着女粽子,我们必须尽快解决其中的一个。人影要留着问话,我心想,穿绣花鞋的大姐,你这鞋确实挺好看的,但你的心肠太歹毒了,这次别怪我不客气了,回头我一定请人超度你。我甩过去锁链,也顾不得它一阵乱踢,拼了老命终于缠了一圈。期间我被它踢了几脚,疼得我眼泪都要出来了。

女粽子也死命挣扎,它的下身受到限制后,腰腹又狂扭了起来。而在它的扭动中,它穿的敛服上的字符好像活了一般,我看得有些眼花,立即移开了眼睛。

闷油瓶又顺势在女粽子的脖子上缠了两圈,接着立即又拽过一条锁链,勒住了它的一条胳膊。我也上去帮忙把它按倒在地,捆了个严实。

我们这边刚要大功告成,我突然听到胖子一声闷哼,知道可能是受了内伤,不由得一阵心惊。眼睛扫过去,立即看到了手里还拿着枪的老四。我冲着他大喊:“打啊!这时候你他妈还看什么热闹!”

只要不打死,打哪都行。

老四被我一吼,激灵一下,浑身都一抖,他好像也终于缓了过来,立即举起了枪。

“砰——砰——”

两声枪响,老四反应倒快,枪响后我立即看到人影向后一仰。可是同时,我的一条大腿上,突然一阵剧痛。

我本来就没有站稳,女粽子还在乱蹬,我腿上中了一枪,扑倒在地上,下巴磕得生疼。眼睛扫到拿着枪还指着我这个方向,手抖起来的老四。他一脸惊恐。

麻痹,这猪队友,看老子出去不扒你一层皮。

我还没骂完,腿上同样挨了一枪的人影,突然从我的上方直逼而来。

这一次我看到他的眼神瞬间就变了。这种眼神我不陌生,带着怨毒和狠厉。

想要人命的眼神。

人在决心杀一个同类的时候,不管什么样的人,眼神里都会有一种光。讽刺的是,这种光,往往比见到心爱之物、心爱之人时的光,都要亮。

他手里有把短刀,刚才不知道怎么折断了。他举着还留有的一半,闪着寒光,冲着我的喉咙就扎了下来。

我那里已经有一道疤了。我的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想法,竟然是这个。

 

后来,我经常回忆起那一刻,死亡逼近的时刻。

经历过太多生死,人都会有种感觉,好像自己不会轻易死掉。这是种错觉。

事实并非如此,人生有太多侥幸,太多巧合,有“好”的侥幸,也有“坏”的巧合。一着不慎,死亡是十分简单的事,说挂就挂,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。

只是这一次,不是侥幸也不是巧合。不是人影的刀突然彻底断了扎不死我,也不是他突然心脏病发自己先挂。

没有任何我能想到的幸运,这根本不叫幸运。这也是后来,我常常回忆起这一幕的原因。

 

我的脖子上没有再添一道疤,我没有死,但是有血流了出来。

不是我的血。

我眯起眼看到,闷油瓶的手臂横在了我的眼前,流着血,血滴到我的脸上。

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在那个瞬间出现在我眼前的,我们之间隔了一只还没捆好、在发飙的女粽子。我也来不及思考,视线里只有他青筋暴起的手臂,还有血。

闷油瓶一下掷开握在手里的残刀,血从他手心里,跟着刀飞溅出去。

下个瞬间,他一拳打在人影的头上,我好像能听到头骨裂开的声音。然后他一把掐住了人影的脖子。他抿着嘴唇,眼睛里发着光。

我跟胖子抓了好久的鬼魅,就被他一招钉在棺床的侧壁上。

可我松不下这口气,只觉得突然一阵眩晕,我从来没晕过血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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